无想的一刀（1/2）
无想的一刀
就御前决斗本身来说，这玩意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对于乐熙来说，提瓦特这个世界的战斗技巧还勉强能看看，如果只是从实力的角度衡量，那确实相差得有些太远了。
——毕竟，可别忘了，她出身的仙舟联盟做为整个宇宙中最强大的势力之一，还是唯一背后直接靠着星神，一通电话可以摇一个宇宙最强力量下来帮忙干架的势力。
仙舟联盟上的普通人，如果去往一个文明尚且不怎么发达的星球上，都有可能直接被当成神明摩拜。
对于乐熙来说，她如果想要看干架，质量最高的应该是景元和彦卿对练。
虽然说就实力而言，她和阮梅都比彦卿更高，能够和景元做到势均力敌，但是她们俩全都不是那种会用武器的类型。
所以，论起好看，那肯定还是在剑术方面天赋异禀、只要再多给他个十几二十年的就一定能够成为整个罗浮甚至整个仙舟联盟中走巡猎命途里头最强的存在的彦卿小哥最优。
看多了御剑如行云流水，似白鸟飞山林，似起伏峰峦间流岚轻柔，对战上另一边雷霆霹雳，金光神尊百丈高的场面；再看向当前的台上，鸦羽和雷光一同从弓弦上射出，被另一边除了雪亮之外也没什么特点的长刀精准拦下、如箭矢的羽毛从中间劈开成等分的两半……
哦，还都是雷元素的，你是紫色我也是紫色，这要是眼神不够好，甚至还分辨不出来到底这道攻击是谁发出的、又该由谁来接收。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意思吧。
但她是绝对不可能像其他的那些观众一样，一边被那些雷光闪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一边为到底谁会胜出这个问题争论不休并捏一把汗。
在乐熙眼中，从决斗开始三分钟后，到底谁会胜出这个问题就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并且答案绝无修改的可能。
too君是要输的。
他确实是有天赋的，心态也非常好，这让他在武道这条路上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磕绊；但是他对面的那位，在乐熙看来虽然实力不够强，但是因为长相特别英姿飒爽，让她忍不住多看两眼的那位，天领奉行的大将，同样是天赋和心态兼具的苗子。
而且比起too来，她应该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武道以及和武道相关的东西上。
乐熙估摸着时间，开始撸袖子。
她估计着，too君应该还有那么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该战败了。
乐熙掐着时间点。
一边掐着，一边眯着眼睛看向这个平台不远处的台阶高处。
那位雷电将军就站在那儿，安静的，庄严的，像是一尊披着华贵礼服的雕像一样，仿佛生命已经从她的身体中消逝。
哦，不，如果用比较严格的判定法来算的话，这位雷电将军，的的确确是没有生命的。
这是一具用还算精妙的技巧制作出来的人偶。
不过神明的意志仍然存在于这具身体中。
如果有时间的话，乐熙也挺想弄到点和雷电将军的这具身体有关的信息的。
——这些信息打包回去带给阮梅的话，想来她亲爱的梅一定会颇为高兴。
乐熙预计倒计时一分钟。
too君的额头上浮出了大颗的汗滴。
这并不是因为力量的消耗，而是因为面对天领奉行大将九条裟罗那愈发显得飘忽不定，难以预料攻击落点的箭矢时，他需要时刻将自己的心神提在最警惕的状态。
乐熙预计倒计时半分钟。
too君已经彻底陷入防守状态了，对于那些看热闹的外行们来说，他们只觉得在刚才的十几分钟时间里，too君始终都和九条裟罗战斗得平分秋色，所以这会儿估计也就是暂时性的落入下风而已，大概是还能再触底反弹回来的。
乐熙预计倒计时十秒。
too君的手微微颤抖着。
那颤抖相当的不明显，但乐熙还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他的刀是长刀，锻造得不错，重心也挺好，但是长时间绕在各个刁钻的角度荡箭，确实给他带来了远超预期的体力损耗。
乐熙预计倒计时归零。
too君将一道凝聚着雷元素的箭矢斩到一边，但他自己手中的刀锋也紧随着脱手甩在了地面上。
九条裟罗神情淡淡，语气也一样淡然，如果忽略掉她声线中的喘息声，她简直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你输了。”
她说完这三个字，就抱着自己的弓从台上往下走去。
从始至终，都把一个被教上来陪着御前决斗的工具人的形象立得非常到位。
乐熙听到了观众席上惋惜的感叹声；还有对too未卜（或者可以说是非常笃定，但笃定的是他的未来绝对不好）的叹息声。
在这些虽然有些嘈杂重叠，但就算是聚合到了一起之后也不算很响亮的声音中，乐熙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从高台上往下走来的神明。
对方的每一步都踩在虚空中，脚底有一点雷元素凝聚。
元素量很少——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她对于元素力的掌控之精妙。
每走一步，她身上的威势就更盛一层，一路从高台上走到武场上来的时候，背后已经凝出了一圈紫色的愿力圆环。
看起来这力量也是积蓄满了。
轮廓看着分明颇有几分温柔感的双眼，此刻紫色的眼瞳中亮起暗沉的元素力的光芒，将原本柔和点线条都衬托得犹如刀锋一般锋利尖锐，高高擡起的薙草之稻光与不知何时变得格外阴沉的天空中已然下垂的云眼遥相呼应。
云眼中落下的紫色雷霆如蛇一般落在刀尖上，盘踞跃动着，并在片刻之后随着雷罚恶曜之眼的展开，一并朝着前方在失败之后并未露出惊惶神色，反而很是镇定地从地面上拔出自己的那把长刀，认真地握紧刀柄，做出了最后迎接这一道刀光姿势的青年。
单纯从心境的层次上来说，乐熙觉得，too君其实已经快要企及人类的最高层次了。
真是的，这种人用什么元素力啊，应该去仙舟然后从古籍里面找那种通过修心来休闲的法术啊！功力绝对能日进千里。
——啊当然，现在也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
刀光扬起到最高点，即将往下落来的时候，站在第一排的乐熙就动了。
她一开始的动作很小，甚至就连雷电将军都没有意识到，在人群中，距离她那么近的位置，居然有人在动手脚。
但是——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倒不是因为乐熙暴露了什么。
她并没有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倘若不细细去感受，甚至很难真实感觉到其存在性的一股阻碍感。
雷电将军意识到情况不对，单纯是因为在紫色的、曾经将一整座岛屿斩开，并制造了直到如今都未曾散去的、富集着雷元素海水区域的这一刀斩下去的时候，原本应该断开的那把普通长刀没有断开、原本应该在一刀下丧命的人仍然睁大着眼睛。
——而更明显的，是此人身上闪烁着的，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但可以确定是混杂了红和绿两种颜色的光芒。
当场，别说雷电将军差点被干宕机了，就连在一心净土中维系着永恒冥想的雷电影都被惊动了。
雷电影，一款从魔神战争时期，和姐姐一起吃鸡，活到如今已经几千年的强大魔神。
若是放在今天之前，有人问她有什么场面是她没见过的，那么她一定会说“以前，在七神聚会的时候，我完全没想到，蒙德的那位风神会在喝醉了之后拿起酒瓶，将红酒灌到那位七神中最古老的岩神头上”之类的，然后再补充上一句：“当然，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已经见过了世间一切，除了万事万物的终末，再无任何能够让我动容之事。”
然后现在。
一心净土中的雷电影：这场面我没见过。
此刻的too君，身上不仅仅用红绿亮色的光芒，甚至这些光芒还呈现出一种很……很随机但同时也蛮有规律的闪烁状态。
就像是在标准的二次元世界里面突然插入了个赛博朋克的霓虹灯。
而这霓虹灯因为电线接得不是很好，所以还在闪闪烁烁的。
乐熙内心的小人已经一巴掌拍在脑袋上了。
这个特效……这个特效啊……
虽然说这玩意真的怪不了她。
她总共就兑换了那么一个简易护盾，自然没机会去试验效果，而在她还没穿越的时候——
笑死，星际和平公司恨不得和所有善良或者中立阵营的令使合作，对她和阮梅抛出橄榄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么可能给她这种级别的货啊。
所以，乐熙在此之前，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这个以雅利洛六号上的那种红绿灯机器人为灵感来源制作出的简易护盾居然还有和红绿灯机器人几乎如出一辙的特效加成。
这就是所谓的一比一复刻吗？
星际和平公司未免也有些太实诚了，这玩意简直就是泡面中的牛肉粒这玩意的完全反面啊！
但是，就算脑内对简易护盾的吐槽再怎么和弹幕一样刷屏，乐熙手上的动作一点儿都不含糊。
一个清脆的响指过后，她全身上下突然膨胀了起来，而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在观看这场战斗的时候，因为和她站在同一排所以和她聊过两句天的那些人的脑子里，关于她的形象飞速弱化，最终只呈现出一个怎么都无法回想出五官身材等方面哪怕一个特点的纯粹路人形象。
这就是假面愚者们在那种人多眼杂，很容易把自己给玩脱了的场合中，仍然能够做到事了拂衣去，不求功与名的一大基础。
——只要没有人能够记得当时在场上负责闹事的人是谁，那么幕后黑手的身份也仍然能够保持得非常坚挺。
说实话，乐熙已经很多年没有用上这个法术了，就娴熟程度来说，或许都比不上一些个活跃在搞乐子前线的假面愚者。
她脑中第一时间出现的、自己可以变化的形象，居然是个……
谛听。
这种极具仙舟特色，放在假面愚者的考试里能直接算作不及格（因为太容易暴露她自己）的选项，此时倒没有因为乐熙对于这方面的疏于训练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在提瓦特这边，是不存在谛听这种东西的。
超大号、人立而起的谛听长着一张在提瓦特世界，和稻妻的邻国璃月的某种传统艺术文化——舞狮——中的舞狮头有那么七八分相似的脑袋，身上一些部位垂着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现实生物身上的流苏，整体颜色非常艳丽喜庆，大红配大绿，简直让人想要左手一只锣，右手一只鼓，敲出个大过年的喜庆最强音来作配。
别说是已经在一心净土中宅了五百年，就连用来承载她意识的这具人偶躯体都平常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审美已经和这个世界的最前沿悄然发生了一些脱节的雷电影；就连平常自诩对于种种新潮的东西接受度特别高、尤其是对于整活的东西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的，此刻正通过法术窥探着天守阁前这处平台的八重神子，都在看到这么个……
这么个天晓得什么玩意之后，对这层外壳之下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她当然知道，和神里绫人达成了合作，这一次负责在花见坂挡一挡无想的一刀的人是乐熙。
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她在看到这么个突然出现在人群中的形象之后大脑短暂空白了一瞬。
乐熙就是趁着这全场所有人大脑空白的一瞬，利落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因为体型变大了许多，所以或许将她现在的运动状态称之为“创”也没什么关系。
总之就是狼奔豕突，猪突猛进。
雷电将军的核心程序里面，有相当不小的部分，写的是关于和御前决斗有关的内容。
比如说御前决斗的战败者需要面对无想的一刀这一程序优先级凌驾在除了稻妻崩毁之类的特大事件之外的其他全部事件之上。
那么如果有人冲出来为战败者挡刀呢？
那就再斩一刀。
除非在御前决斗中的战败者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挡下了无想的一刀，否则这场御前决斗就还不算完成。
于是，在意识到有什么东西给too君挡下了这一刀之后，她就又一次将薙刀高举了起来。
刀尖又一次汇聚了无数跳跃的雷霆。
对于雷电将军这种级别的存在来说，这种招数看似是大招，其实完全可以当做平A瞬发，之所以平常还会稍微读个条伪装一下，单纯是因为程序里面写了这样一条：
我的臣民们很相信神明的强悍，但是他们不能理解神明都战斗力到底有多么强大，所以一般时候如果不着急的话，还是先摆个造型让他们惊呼一下比较好。
总之，在第一刀劈下而无果之后，雷电将军果断地甩下了第二刀。
这种时候就不用管什么读条不读条的，要么接下要么继续劈，御前决斗的程序可是比在稻妻百姓面前维持住一个高深莫测的逼格更重要的事情。
乐熙岂能给这一刀落在too君身上的机会。
刚才那一刀她根本不慌不忙，甚至都没有真正出手去接的意思，那是因为她确信一次性简易护盾能够保证得了too君的生命安全。
但是这一次，一次性的那个护盾已经没有了，别看特效还在那儿闪闪烁烁，这特效其实本应该是第一刀砍下来的时候闪烁的，但是估计因为已经跨越了世界，所以其中的特效程序出了点不要紧的小问题——反正现在的too君如果实打实地吃下了一发无想的一刀，那么在艾利欧的预言中，那个会需要乐熙去配送骨灰盒的人，估计就会是他本人。
所以乐熙抱着必然要接下这一刀的决心，从场外一个干脆利落的滑铲冲上了武台，随即双手在头顶一合，恰恰让自己停在雷电将军与too君的正中间，而那把裹挟着风雷之势头朝下劈来的长刀，也刚好对准了她的脑袋。
一刀既出则无悔，如果在刀意中掺杂了瞻前顾后，那么就永远也无法练就举世无双的武艺。
雷电将军的刀势没有半分收回的意思，而在一心净土之中，虽然保持着永恒的无想，却也因为先前的动静而朝着外头瞥视了两眼的雷电影也不过有些感叹。
唉，看来今天，为了维持永恒的不变，势必是要牺牲上两个可怜人了。
——哪怕，他们其实并没有做错，甚至出发点也是好的。
但是下一秒，情况就彻底超出了她的预期。
那就算是同等级别的魔神都接不下的一刀，那贯彻天地、搅动雷霆，能够让转瞬即逝的鸣雷被镌刻进大地的记忆中的一刀，居然被接下了。
而且还不是那种在战场上，一刀一枪一招一式地接法。
她面前的这只，她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的东西，双膝跪地，双手合十，还低着个头，从姿势上来看简直是极尽卑微。
但是，对方高高举起来的、那看起来又厚又笨拙，放在这太阳热辣到观众席上的那些人十有八九都在手中端着一杯冰镇奶茶或者果茶的天气里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闷热的手，却精准而又有力地，将薙草之稻光夹在了中间。
她的手指甚至没有握紧，靠着的就只是双手朝着中间夹紧的这股力道，硬生生将她的长刀给接了下来，甚至这会儿当雷电将军想要将刀再往下劈一劈，又或者是将刀抽回来，和这个前来搅局的家伙战上一场时，她愕然发现自己的力量好像比不上对方。
雷电将军：？
这合适吗？
她，尘世七执政级别的战斗力，甚至在尘世七神当中算得上是t0到t0.5级别的战斗力，虽然说更擅长的是武艺而非蛮力，所以在力量层面上可能略逊一点，但这也不是对方能那么轻易地将她的长刀给接下来的理由啊！
一心净土中的雷电影则在这一瞬间神情凝重。
——不好对付的敌人、哪怕用神明的眼睛都无法洞悉清楚的身份、奇怪的，不应该存在于提瓦特之上的外表装扮。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浑身上下都是象征着变数的不确定。
“你是永恒的敌人。”她从静修中睁开双眼——真正地睁开双眼，而不是先前那样，只是凭借着意识和将军的身体“观察”四周，“所有阻碍永恒得以实现的人，都必须……从稻妻消失。”
乐熙并不知道雷电将军对于永恒的执着。
她要是知道的话，那肯定就会调整自己出场的姿态，至少也得从这种显眼包模式切换成神不知鬼不觉，犹如怪盗一般将too君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前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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